我爱《勘探队员之歌》

    期次:第959期    阅读:1394   


  1963 年初,刚参加工作的我和 爱人穿着“道道服”在照相馆拍了这 张照片,寄给想念我们的老母亲。


  1958 年北京石油学院体训队教练 员、运动员合影(二排右一为作者)。


  1993 年母校40 周年校庆时,我们 体训队的老运动员再次相聚校园(后排 右三为作者)。


  
□爱新觉罗·衡志(北京石油学院地球物理系测井专业1957级)
上个世纪五十年代,在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,最喜欢的一首歌就是《勘探队员之歌》:
  “是那山谷的风,吹动了我们的红旗,是那狂暴的雨,洗刷了我们的帐篷。我们有火焰般的热情,战胜了一切疲劳和寒冷。背起了我们的行装,攀上了层层的山峰,我们满怀无限的希望,为祖国寻找出富饶的矿藏……”
  这首歌我一直唱到今天。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,每当唱起它,心中就充满了无限的快乐和自豪。
  我常想,一个人为某项事业付出越多,对它的感情就越深厚。我是一名测井解释评价工程师,自1962年毕业于北京石油学院后,就一直工作在油田生产一线,解释、评价、审核了上千口井的油层、气层,为祖国石油事业贡献了一份微薄之力。回首自己大半生的经历,我可以真诚地说,当初选择学习石油地球物理系测井专业,从事石油事业,我无怨无悔。
  我与石油结下缘分的过程,其实真是简单,在现在的年轻人看来可能都有点儿不可思议,但那时我们就是这么纯朴。
  那个时代,青年人的职业选择与国家发展形势紧密相连,因为祖国的经济建设蓬勃开展,所以年轻人对学工特别有积极性。当时我刚刚看过一部电影,描写的是年轻人献身祖国地质勘探事业的故事,电影的名字好像是《年轻一代》。我对影片反映的地质勘探工作充满了好奇和向往,所以在填报高考志愿时我就填写了北京石油学院地球物理系。这是个又热门又冷门的专业,热门是因为当时国家急需石油人才,而冷门则是因为选择了它就意味着将来要舍弃很多的个人利益,从事最艰苦的工作。
  正因为石油是一个艰苦的行业,所以北京石油学院非常重视对学生吃苦耐劳精神和坚强意志的培养。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学校特别重视体育运动,要求所有学生要为了“健康工作五十年”的目标,把自己锻炼成“钢铁英雄汉”。
  当时我1.65米的个子,体重只有45公斤,瘦高瘦高的,但练起体育项目来一点都不含糊。我参加了女子跨栏组,每天下午下课后拿着教练给自己订的运动计划,自觉到学院的东操场上,先做准备活动,然后认真地完成每一项训练计划。1959年,北京市的高校运动会在北京钢铁学院举行,我们北京石油学院女子跨栏和女子五项全能成绩非常振奋人心,几个人都进入了前六名。我参加了女子五项全能比赛,获得了第五名,总分达到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标准。我这样的体质取得这样的成绩,自己做了最大努力,也得益于母校对我们的严格训练。体育锻炼给了我们健康的体魄,培养了我们坚韧不拔的意志,也让我们对体育运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深厚的情感,无论是对我们从事艰苦的石油工作,还是提高我们退休后的生活质量,都大有裨益。对此,我们对母校充满了感激之情。
  大学五年,有许多难忘的经历。可记忆中最不能忘怀的是大学最后一年的实习,正是这段时光,开启了我数十年的石油生涯。
  1961年,我们的毕业实习开始了,实习地点是刚刚开始大会战的大庆油田。那是我第一次离开母亲去那么远的地方。离家那天,母亲站在家门口很久,一直望着我走远,而我只顾着兴奋,一点儿都没有考虑母亲的牵挂和担忧。
  我与另外几位同学坐上火车一路北上,在黑龙江萨尔图小站下车。让我们感到非常新鲜的是,这个车站非常小,可是来来往往竟有那么多的人,他们穿的衣服真像我在苏联电影里看到的红军道道棉袄,很带劲,很神气。所以当我们报到后也一人领到一套道道服、帽子、大头鞋时,都非常开心,还特意跑到照相馆照了一张合影呢。
  我和另一位同学被分配在让胡路研究所实习。我们的室主任是北京石油学院1957届的牛师兄和1955届的王师兄,组长是唐师兄,牛师兄后来当了大庆油田的老总,唐师兄曾任辽河油田测井公司的老总;带我的师傅是大师姐秀娟,她比我高两级,工作认真细致,非常负责任。这些北京石油学院的学兄学姐对我们要求非常严格,他们严、细、狠、准的工作作风对我后来的工作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。
  大庆有一项很有名的规章制度,这就是著名的“三老四严”和“四个一样”:做人要“当老实人,办老实事,说老实话”,对待工作要有严格的要求,严密的组织,严肃的态度,严明的纪律,要“黑夜和白天一个样,领导不在和领导在一个样,坏天气和好天气一个样,星期天和平时一个样”。当时虽然还没有这样完整的表述,但工作中石油人那种高度的责任感已经体现得很充分,我们虽然是实习的大学生,但和正式职工一样努力,记忆中那段时间好像大家都没有什么休息日的概念。
  大庆会战条件非常艰苦。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,国家正处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极端困难时期。我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,工作起来热量消耗也大,肚子吃不饱的感觉实在难受。当时国家给我们女生大学的粮食定量为26斤,要给国家节约上交2斤粮票,学校还要求我们女同学给男同学节约2斤粮票,这样我们女生每月的粮食定量只剩下22斤,当时油水又少,饥饿常常伴随着我们。在大庆实习时,我们的口号是伙食“以稀代干”,意思是想办法混饱肚子,用大铁锅煮很稀的玉米面汤,里边掺上大家在野外摘的大草原上的野黄花菜,即使这样还要限量供应。我爱人他1.78米的大个子,在快结束实习时,由于吃了太多的新鲜野黄花菜糊糊,得了急性十二指肠溃疡被送回了北京。
  大庆天气特别寒冷,一到冬天真是寒风刺骨。当时我们住的是老乡以前的大牛棚,基本上没有经过什么改造。木棚子里面空间很大,但四面透风,中间拉一个旧的蓝白格床单布帘,一边是男同学住,另一边是女同学住,两边都是用木头搭起来的大通铺。冬天木棚子里面和室外的温度相差不大,屋内也有零下二十多摄氏度吧,晚上躺在铺板上脸冻得刺痛。虽然我瘦些,但由于年轻也不知什么是寒冷,后来有老同学回忆说,那时晚上我们是戴着狗皮帽子睡觉的,这些我都记不清楚了。
  我们穿的“道道服”有蓝色、黑色还有灰色的,冬天天气太冷,大家出门时头上要戴一顶狗皮帽子,手上套着棉手闷子,脚上穿着大头鞋,为了挡风,腰上再系一根带子,每个人脸上、眉毛和嘴上都是冰霜,男的女的也分不出来,有的手里还拿着取样罐用它来取泥浆或油样。上井时,这样一副打扮的几个人一块走,在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石油人的农村老乡眼里,跟要饭的乞丐几乎没什么区别。当地老乡叫我们是“石油鬼子”,还有个人人皆知的顺口溜:“远看像个逃难的,近看像个要饭的,仔细一看才知道,原来是个搞勘探的。”
  我们班有几位同学是从东南亚归国的华侨,他们从小家庭生活条件很优越,但是来到大庆,也和大家一起吃高粱米饭,忍受着各种不适应,从不叫苦叫累。
  我在大庆实习了半年时间,由于干得还不错,被评为了“五好红旗手”,还获得了一枚非常精致的奖章,我一直将它保存到现在。
  1962年,我们毕业了。毕业前夕,时任北京市委书记的彭真同志给我们毕业生作了一场形势报告,动员大家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工作。学校也向毕业生发出了到大庆参加石油会战的号召,很多同学立刻就行动起来,以各种方式表达自己坚决服从国家分配,不怕艰苦,祖国哪里需要就去哪里工作的决心。通过几年的思想教育和专业学习,我们已经坚定了要为祖国石油事业做贡献的信念,这样的选择理所当然,没有人过多考虑生活上会遇到什么困难。就这样,当时我们专业两个班有三分之二的同学到了大庆工作。
  我在大庆工作了两年多,后来又到天津参与大港油田的会战建设。“从那海滨走到边疆,我们一生走遍四方,辽阔的祖国万里河山,到处是我们的家乡。住着帐篷土房,冒着山野的风霜,一旦找到地下宝藏,我们就再换一个地方。眼前总是无尽的原野,身后总是崭新的厂房,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,战斗着奔向前方。”这是我们那时唱的一首歌曲,也是我们生活的真实写照。
  在大庆会战近三年的时间里,在我们国家石油事业最艰苦的时期,我们这些北京石油学院的学生受到了锻炼和考验,无论思想、能力还是体力都经历了一场洗礼,并确立了自己奉献国家、奉献石油的人生方向。
  作者简介:爱新觉罗·衡志,1962年毕业于北京石油学院。第七届全国人大代表,曾先后获得全国三八红旗手、全国少数民族先进工作者、天津市劳动模范等荣誉称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