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家门前的香椿树
期次:第982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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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刘洛夫(地球科学学院)
十年前,家里的老人在昌平区的家门前栽了一株香椿树幼苗。结果,它长得超乎想象得快,三年的时间就长成了一棵近八米高的大树。树栽下之后不久,家里人就搬到城里去住了,而我因工作的关系常常一个人住在这里。就这样,这棵香椿树陪伴我度过了十个别样春秋,我真的是看着它长大的。
在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,这棵树枝繁叶茂,修长的小叶子绿得醉人。每天清早开门去上班,我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它挺拔地站在那里,繁茂的枝叶、健壮的树干、绿色的生机总是带给我希望,让我一天都有用不完的力量。而每次深夜从办公室归来时,我总喜欢在它的面前停留片刻,深深地吸上一口从它身上飘逸出来的新鲜而带有芳香的气息,然后再把一天的疲惫舒爽地呼出来。在没有家人陪伴在身边的日子里,它在我心中就是那个等待我归来、目送我回家的朋友,十年如一日,每天睡觉之前都送给我一个好心情。特别是在三九严冬的子夜里,周围一片寂寥、寒冷与萧条,我更加珍惜每天与它相见的最后一面。有好多个这样的寒夜,我进家前见到它时,似乎忘却了周围的一切,觉得只有我和它两个温暖地依偎着,沐浴在来自广寒宫的温柔清辉之下,感觉蛮好的。
有道是:“春夏秋冬雨晴风,十年老路万遍重,可问路旁白杨树,满身慧眼总见侬。”读书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单调。这棵香椿树和它的同类们,见证了我多年早出晚归,只身往返在办公室与家门之间的小路上,想来这些树是很理解我的。
我家的香椿树很普通,它不像南国的大叶榕那样有一个威武雄壮的、遮天蔽日的大树冠,这些大树冠有点儿自私,总使得旁边的灌木丛感到压抑甚至恐惧,还得不到充足的阳光;它也不像银杏树那样因拥有笔直参天的树梢而高高在上,因拥有秋日里一身奢华金装而沾沾自喜。它有的就是大众化的姿态,坚强而潇洒,自尊而友善。夏天午睡时,它还从枝叶间给我送进来习习的凉风;春日寂寞时,它苗条的枝叶偶尔从二楼的窗户中伸进来向我问候———足够了。
有人说:家有梧桐树,引得凤凰来。真假我没有见过。可我家的香椿树靠它的清纯和幽雅的小叶子,倒真的引来过好多的小鸟。这些叽叽喳喳的小家伙每天一清早就在窗外跟我打招呼,告诉我该起床了;唱的曲子韵调虽然平淡呆板了些,却也很动人,是实实在在的快乐。每年端午节之后,树上还会飞来知了,栖息在树枝上,蝉鸣驱散了周围的沉寂,成了我午睡的催眠曲。有诗曾云:“蝉吟窗外椿树间,柔韵催人高枕眠。梦里云游谁与伴?知了殷勤唱伏天”。真极了,好极了,这不比那传说中乌有的大凤凰要强吗?
我的香椿树很朴实,不显富贵,不务虚荣。我从来没有见它开过一朵花,它似乎也从来不跟院子里的玉兰树和碧桃树去攀比,白得像美女的玉兰花和红得发紫的碧桃花都不曾动摇它的自信心。它不自卑,不张扬,不嫉妒,心态甚好,默默无言地、低调地展现自我,与邻为伴,与邻为善,虽然不那么出众,但却是一位正人君子,和它在一起总感到很踏实。
常常很心疼这棵不见花也不见果的香椿树。每年的初春,这棵树的第一茬幼芽刚刚萌发,便有人拿着带铁钩的长竹竿,把那些紫色的嫩芽一簇簇地摘下来,只剩光秃秃的枝干。而它努力长出的嫩芽,很快就会变成香椿炒鸡蛋、香椿拌豆腐,成为人们餐桌上的美食。
好在,春风总在劲吹,绿芽没有了就再努力长出新的。我的满腹爱心的平凡椿树最后还是以绿油油的面貌,挂着满面的笑容,扎根在绿色的大家园中,每天都和我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