追赶父亲的背影

　　□陈轶同
父亲，一个离我很近，却又很遥远的话题。
　　又是一个五月。那年五月之后，两年没见过父亲了。
　　在学校，学习上课，跟同学们打着哈哈，吐槽学校，去踢一两场球，或者去无线网络上漫游一会儿，一天天就这么过去，没有那么多的牵挂，把那些忘记不了的深深埋藏在心底里，再填上足够多的或虚假或真实的快乐的尘埃，时间久了，以为就可以忘记了。
　　真正当我去写父亲的时候，我才发现那些深深埋藏着的，早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了。
　　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算是父亲的骄傲，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为我担心：但我知道我长大了，心长大了，不再像以前那么怯懦，却深深地少了一块。
　　对父亲的想念就好像是一个无赖，没办法解释它的存在，更没有办法把它真正驱逐出去。
　　离家越久越不想回家，离家越久回家那条路就越难走。因为回到家里，看着那些有着父亲印记的物品，没有移动，在母亲的照看下一尘不染，但是缺少父亲的屋子里，弥漫着难以言表的空洞的感觉。
　　回想起那一段日子的时候，我不知道对父亲的真正感觉。我嘴上说着不怪他，不恨他，也不感动，看似冷漠乃至冷酷。但是当给了你一切的那个人亲手毁了你的一切，你会是什么感觉？
　　我多希望一切可以重新来过，但是没有假如。枉想假如，永远都是最空虚的痛。
　　我想跟从前一样牵着父亲温暖的手掌，可是他已经不在身旁。
　　父亲离开之前大概是我最快乐的时候，但是幸福就如同幻梦，一靠近天堂，也就快醒了。当我以为我们家的生活在飞翔的时候，整个家庭就像落叶，实际上正在坠落。
　　心就像干枯的落叶一样破碎。不懂的人不会了解，那是整个人一截一截塌了的感觉。
　　笑声就这样停留在了昨天。我尽量选择笑，来掩饰自己内心被剜去的一块。很少有人真正能够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，那些伤我伤得太深的，我反而试图一个人把它们埋葬。
　　我开始听信唱的歌，听他的嘶吼，想象那是自己，就像一支假装阳光的蜡烛，试图照亮人生的黑暗。
　　我大概算是做到了。至少我并没有被完全打倒。高考超一本线54分，被CUP录取，这是我的回答。但是我不知道父亲是否知道，我达到的一切。
　　高考成绩查询的时候，他不在。录取通知书来到的时候，他不在。我踏上来北京的路的时候，他不在。
　　新的环境，新的生活，我以为我可以忘记。是我把自己想得太好了。
　　我尽量把父亲的一切从我记忆里抹去。但是越想忘记，就记得越清晰。高中那时候大概还有那些论斤的试卷来帮我分担那些思念。但是大学没有。
　　我记得我依赖父亲的温暖，我记得父亲牵着我的手时他手掌的柔软，我记得我和父亲嬉戏打闹的流转。
　　我们的一切都回不去了，为何我就是狠不下心选择放手。我恨自己太懦弱，恨自己太爱父亲，恨自己没有狠下心放弃的勇气和决心。我还故作潇洒地说，心碎没多了不起，这点痛谁会放在眼里。但我依然会希冀如果能够重来，我是否能够长大，更加珍惜那些时光，而不是现在等着时间来原谅。
　　那些过往，最终被回忆越拉越长，却从没有一点点遗忘。
　　我希望自己能够像蒲公英一样痛快地飞行，不再依赖大地。
　　可是我更想追赶父亲离开的背影，再看看他的脸，紧紧抓住他的手。
　　但只空留日落暮色，渗满泪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