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父小传

□驿都三狂
家父生于建国三年，今已登五十六岁寿矣。公为先祖惟一子嗣，故先祖及祖母宝爱之。公幼时体弱，先祖以僧名道静为公小名，冀其平安也。未几，国乱民哀，先祖逝于困顿，时公年十二。先祖母领公及余诸幼姑度日，课子女读书，生计甚艰。
　　公幼时甚聪慧，喜读书，学识甚博，人或称之“古今中外”，赞其博知也。无何，国运艰难，公虽高中肄业，然无赴考路矣。后一岁，余母归吾家。吾母与公同窗数载，感情甚笃。后，余长姊出世，而国家恢复高考，公欲赴考，然已成家，无可奈何。公始为乡府小吏，怎奈禀性正直，为人孤介，不知曲意逢迎，屡遭贬黜。后公为学馆讲师，授徒以度生。后因故辞职归田，耕读以度日。
　　公生性甚迂阔，不擅营生，惟于文学一事热诚，暇时则默坐静读，余则全不挂心。幸家母贤淑勤谨，善持家，又有诸姑时时照拂，吾家得以温饱度日。公及吾母共育四女，吾其三女也。余生后，吾家满目皆书，皆公所读之典籍也。余姊妹初识字，即傍父而学读也。吾十岁读红楼史记及诸子百家，皆公之传也。吾家常人手一书，手不释卷，人言吾家皆书虫也。余姊妹皆有学识，颇通文义，实吾父之功也。至今归家，犹见吾父静坐一室吟诗诵词。
　　人言，公年轻时亦游冶浪荡子，常与人博。后负于人，与人争殴。公因反躬自省，乃折节而废赌，专心治学。公其圣人欤？而能悬崖勒马。后公一生不沾赌事，不烟不酒，有古君子之风。公又居心仁厚，遇事则以身任之，为人主事，持理甚公正。公工书法，闻于乡里，常有人请公书匾额及楹联，公皆应之。
　　公甚严谨，不常笑。然公虽端肃，未尝严词斥吾等，更无动手之行。吾等皆甚乖巧，学业皆优，实冀博公一笑也。至吾大甥出世，公犹时时严课之，吾大甥甚畏之。后公日渐慈颜，至吾小甥出世，已俨然一慈祖矣，甚而有孺子牛之称。其人愈老而心愈慈欤？
　　公虽课吾姊妹以严，实外严而内慈。公于余期望甚深，常禁余以游冶。余入大学，公甚喜，每月寄余家书一封，询余学业，督余攻读，责吾以正理，励吾以大志。后写硕士论文，公复寄书于吾，洋洋洒洒数千言，皆公之所思，亦甚合国之大势，切中时弊。余获益颇多，受教匪浅。
　　现余已自立业，然每与公言，公犹时时责吾正业，导余正道。然余实甚不成器，常负公之期望，每每对公，则汗涔涔下，惶愧不能言也。
　　观吾父一生，虽坎坷恒不得志，然亦无大难。惟愿吾父晚年平安康健，无忧长寿。余愿减寿十年以换吾父之福寿康安。遥祝。
　 　（作者系工商管理学院2005届硕士，现在京工作）